第353节

善良人格：“所以你是想要杀了我吗？”
  邪恶人格：“不，是你要杀了自己，从你和我融合的时候，我们两人之间，注定就只能活一个。”
  善良人格欣然地笑了。
  “你还是没有承认一点，那就是，我们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，你为什么总是在试图割裂我们呢？邪恶是我，善良是我，我们都是斯菲尔·李。承认这一切，背负着活下去不好吗？”
  邪恶人格的面色狰狞了一瞬，一巴掌重重地甩向了自己。
  “啪！”
  清脆的巴掌声传来，所有人都心疼起了被自己一巴掌扇得歪了脑袋的洛十方。
  ——一看就很痛的样子！这得多用力啊！
  “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无耻又愚昧的话，神明啊，宽恕那个愚昧的我吧，为了弥补亵渎，我愿意接受最神圣最痛苦的洗礼。”
  捡起一块碎玻璃，斯菲尔·李狠狠地刺向了自己的腹部，然后将玻璃一扭，一划……
  刹那间，血肉飞溅，脏器流露。
  然而，斯菲尔·李却犹如一位朝圣者，痛苦之余，却还带着难以言喻的欢愉，眼神中似乎带着对信仰的向往。
  镜头下，洛十方的面部表情十分得当，哪怕是肌肉的些微颤动，都带着让人呼吸凝滞的致命吸引力。
  下一秒，善良人格流出一滴眼泪，泪珠从眼角滑落，美轮美奂。
  两个人格就像是在争夺身体的掌控权一般，开始了一系列细碎的交流。
  “你哭什么？……我，真可怜……什么？……我是说，我，真可怜。斯菲尔·李，也就是‘我们’，好可怜……”
  “你怎么可以屡次亵渎神明？神明说，这个世上没有同情，唯有痛苦才是美德……不要再欺骗大家了，那并不是神明，而是自私狂妄的妄念，‘我’好痛苦，‘我’不明明不想感受到这些，又怎么会将此当做信仰？”
  “多么一个无耻的骗子啊！我需要净化隐藏在灵魂当中的‘你’，死、消失，消失！！！”
  洛十方的表情变化格外剧烈，时而悲戚，时而恼怒，时而怜悯，时而疯狂……
  一系列惊悚的自我折磨行为在镜头内呈现。
  洛十方演技分外逼真，甚至连莉莉姆斯都有一种想要立刻报警的冲动，如果不是心里有一根名为“我们在拍戏”的底线，她怕自己会不受控制地从现场跑开。
  “看来，‘我’还是不愿意承认‘我’，凯特，帮我！”
  “凯特·爱尔，你是我现在唯一的朋友，帮我！”
  明明是两句相同的台词，可说出这番话时，斯菲尔·李的语气却是截然不同。
  前一句分外平静，带着慷慨赴死的从容与决绝，甚至隐隐透露出一股神圣的气息，让人有些恍惚，这真的是善良人格能说出来的话吗？真的不是邪恶人格吗？
  反倒是邪恶人格用一种悲戚、愤怒的语气向凯特·爱尔说出后面一句话。
  无论如何，两个人格现在的确是融合在了一起，哪怕有一个人格不愿意承认这一点。
  凯特·爱尔的将一柄短刀用力甩向了斯菲尔·李的头颅。
  “唰！”
  斯菲尔·李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。
  一柄刀子从额心刺入，穿过了后脑。
  滴滴鲜血很快就在地面上形成一个血洼。
  “嘭~”
  斯菲尔·李倒了下去，神情是说不出的茫然与释然。
  在自己的梦境中死亡，并不意味着肉身死亡，可若是在其他人的梦境中失去自我意志后死亡，那才会让脑电波停止。
  这里是斯菲尔·李的梦，所以死亡只会让他从梦中清醒过来。
  甚至可以说，两个人格的共同死亡，可以让斯菲尔·李完成一场重生。
  随着梦境的崩溃，所有人都噩梦中醒来，一场看似漫长实则短暂的梦境之旅宣告结束，同时也宣告着一代变态杀人狂的落幕。
  至于后续的剧情，则在事先完成了拍摄。
  因为在行凶期间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，这一点是经由专业的梦境潜入者核实过的，因此斯菲尔·李不会被判处无期徒刑，但是由于情节严重，剩下的生命中，绝大多数时间里，他都不会有真正的自由……他会在其他人的监视之下进行生活。
  被警方带走之前，斯菲尔·李对凯特·爱尔最后询问的一句话是：
  “我可以是你的朋友吗？”
  凯特·爱尔点了点头：“当然，我一直都是。”
  “谢谢，在小白灯之后，你是我唯一的朋友。”
  此后，凯特·爱尔就再也没有再到过斯菲尔·李，哪怕前者将来有去后者生活的地方亲自探望，却被当地人告知后者早已经搬走了，只在屋子里找到一封感谢信。
  莫桑·奈特继续恪尽职守地工作，虽然没能与爱尔·凯特在一起，后来却也有了自己的家庭。
  斯菲尔·李因为身份特殊找不到工作，以“蓝宝石赎罪者”为笔名开始写小说，取得了一定成绩，虽然不曾继续在公共场合露面，却将绝大多数收入都捐赠给了爱心协会，用来帮助有需要的孩子。
  至于那个被斯菲尔·李豢养的流浪儿童，则是在后者与社会福利机构的帮助下过上了正常的生活。
  就这样，《梦入侵》以一种既可以称得上“遗憾”也能够算是“完美”的结局落幕。
  可以说，在《梦入侵》中，贡献演技最多的不是女主莉莉姆斯·夏普，也不是男二罗兹·米契尔，而是洛十方。
  双重人格对峙的戏，洛十方拍了不止一遍，而是二十七遍，最后威廉导演挑到了最后一版，确定完美无缺、扣人心弦后才宣布停止。
  哪怕洛十方意志力坚强，可二十七遍人格分裂的戏拍下来，也不禁头晕脑胀。
  这种戏，如果演员不做到共情是很难完成拍摄的，而一旦共情，那就是剧烈的感情消耗，就算身上不累，精神上也很累。
  但好在一切顺利，洛十方本人也感到非常有成就感。
  拍完戏后，浑身血淋淋的洛十方就迎上了何大磊和穆枫怜爱的眼神。
  “……这是演戏。”
  “我知道，可弟弟你拍得太好了，每一遍都看得我揪心，那鲜血淋漓的小模样可太凄凉了，受不住受不住。”穆枫擦了擦眼角，“和你比起来，我的演技都要被秒了，明明我才是科班出身那个，呜呜呜~”
  洛十方：“哥你究竟是因为我演得好才哭，还是因为自认演技不佳惭愧才哭？”
  “你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……两者都有吧。”穆枫叹了口气。
  洛十方鼓励道：“哥，在这部电影里你也有不少高光时刻，尤其是马戏团那场戏，真的很帅！”
  蹦床是《梦入侵》本就设置好的剧情，这项技能也是穆枫进剧的敲门砖。
  那是位于前半段，一场马戏团厮杀戏中，“小白灯”与邪恶的马戏团管理者在蹦床上决战，最后成功反杀了对方的剧情。
  当时，女主爱尔·凯特进入了马戏团管理者的陷阱，被选为了致命游戏的成员之一，而上一位失败者则是之前进来的梦境潜入者，所有的观众都是一个个会自动发笑的傀儡。
  这是斯菲尔·李曾经遭受的欺凌的具现化场景，观众代表了那些不会思考只会见风使舵的人，而马戏团表演者则是暴力的受害者，马戏团管理者则是施暴的加害者。
  穆枫当时一边蹦床，一边要在半空中完成一幅幅高难度动作，而且还没有吊威亚，是非常硬核的高难度戏。
  “害，那不还是你教的吗？”穆枫有些不好意思，“如果没有你，我花一个星期没准都拍不下这段。”
  洛十方就是最好的动作指导，穆枫也好，莉莉姆斯也罢，还有后来进组的罗兹·米契尔，都被他执导过动作戏。
  并且洛十方的指导，简直是开发了所有演员的极限，让打戏的精彩程度陡然上升。
  就动作戏而言，哪怕是严厉的威廉导演都要全部听他的，之后工作人员表，也会将洛十方的名字放在“动作设计与指导”的第一个。
  什么是当之无愧？
  这就是当之无愧！
  莉莉姆斯也说：“洛，多亏认识了你这个朋友，这段时间我感到自己有很大的进步。如果之后你有时间的话，可以远程纠正一下我的动作吗？”
  作为一名打星出身的女演员，莉莉姆斯的武术造诣是除洛十方之外最深厚的，但她对于同剧组比自己要年轻好几岁的洛十方，却只有敬佩到五体投地的份儿。
  而对于华夏明星来说，能够认识一位国际影后朋友，那可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机会。
  可洛十方并没有为此欣喜若狂，只是平和地笑道：“当然，如果有空的话就一定会帮忙。”
  威廉导演则打断了剧组演员们的交流，用振奋的语气说：
  “你们现在立刻收拾收拾行李，咱们去度假酒店休息个两三天，当然我也去……其他工作人员则是由我的助理进行监督，整理一下剧组的东西！”
  导演发话了，这场度假自然是不得不去。
  在场中最兴奋的就是罗兹·米契尔，自打进剧组后，他就能做到一分钱也不花，如今更是多了在国外公费度假的机会。
  就在洛十方收拾行李的时候，一份邮件寄到了魔方工作室。
  罗超本来要过去代收，却不料取件员必须让洛十方本人或是作为经纪人的章子铭进行签收。
  “咦？这是什么？好薄，还专门投了空邮，看起来是非常正式的邮件。”
  章子铭从善如流地将邮件拆开，一边低喃：“或许是什么邀请函吧，十方先前收了不少。”
  邮件拆开后，是一个信封。
  信封以暗红色打底，用烫金色的笔迹在上方写了“oscars”……
  章子铭和罗超的表情骤然凝滞，两人对视一眼，同时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一种名为“惊天动地”的情感爆炸。
  “额？这个是什么？不是我想的那个吧？可是为什么？”
  罗超的声音都在颤抖。
  章子铭喉头动了动，勉强地说：“是的，就是你想的那个。我们看到的没错，这就是奥斯……”
  “别！别说出那个字！万一这只是一个恶劣的玩笑呢？那其他人不是要白白期待了？”罗超连忙打断了章子铭。
  沉默开始蔓延。
  章子铭揉了揉眉心，建议道：“我认为我们还是应该先拆开信封，看一看里面的内容，你觉得呢？”
  罗超猛地一点头：“没错！就是这样！”
  章子铭的手指慢慢地向印泥撕去……
  “啊啊啊啊！！！”
  罗超突然爆发一阵尖叫。
  章子铭额角青筋暴起，险些一个手残直接将印泥给暴力撕开。
  “你突然叫什么！”
  罗超捂着心口：“小心点，别搞坏它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