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3节
??“缺钱确实是一件麻烦事,这里又没有刘钱袋。”孟戚很是感慨。 ??刘澹是荡寇将军,奉命在平州讨伐贼寇,不可能到雍州来晃悠。 ??“你怎么就只记得他了?” ??墨鲤心想,薅羊毛也不能只捡着一只羊动手吧。 ??“这嘛,可能是缘分吧!”孟戚默默咽下了好欺负这个词。 ??作者有话要说: ??孟戚:其实我跟大夫也很有缘分。 ??墨鲤:……我知道你觉得我好欺负。 ??墨大夫默默熬药,苦味儿飘得更远了。 ??第72章 思无涯 ??缘分没到, 钱袋自然不会送上门。 ??不但要继续受穷, 还得每天喝一碗苦得舌头发涩的药汁。 ??孟戚每天清晨都是被苦味儿从睡梦里唤醒的。 ??他眼睛还没有睁开,眉头就皱了起来,嘴角不由自主地微抿,转过脑袋试图避开这股气味。然而左边有,右边有, 药汁的苦味无孔不入。 ??如果是躺着入睡, 孟戚可能会把被子蒙到脑袋上。 ??然而身在荒郊野外, 别说被子了, 连床都没有。 ??只能找根树干靠着, 偶尔有破败的房屋挡个风,然后摆出修炼内功的端坐姿势,一夜到天明。 ??只要不挑剔,休息的地方并不难找。 ??难找的是水源, 而且水还得干净。 ??有些河道里还有水,看着还算清澈, 用碗舀起来却发现水质浑浊, 许多江湖人不在意,煮沸了照样喝,墨鲤要熬药,自然不想用这样的水。 ??泉水最好, 可惜这里没有, 只能退而求其次,找井提水。 ??幸好能辨别灵气, 寻找水源比旁人要轻松很多。 ??天色微明,墨鲤坐在火堆边,目光不在熬药的瓦罐上,而是看着不远处的孟戚。 ??看着对方拧起眉峰,神情逐渐变得不自在,一副饱受极苦的模样,墨大夫脸上多了些许笑意,故意送出一股内力,让药罐里飘出的味儿对着孟戚吹。 ??热雾一阵接着一阵,孟戚的头发都被熏出了苦药味。 ??他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睁开了眼。 ??墨鲤转过头,若无其事地添柴。 ??“大夫,早。” ??孟戚伸展手臂,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,然后就被吸进嘴里的药味儿雾气苦得眼睛一眯。他伸手拎起身上的衣服,低头闻了闻,也是一股药味。 ??昨夜隐约做了个梦,似是金戈铁马,又有刀光剑影。 ??纷乱驳杂,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梦里来了去,去了来。 ??诸多往事浮浮沉沉,便觉得这场梦令人心神俱疲,挣扎着摆脱不了,最后在梦里走着走着,忽然凭空多了一股极涩的苦味,把那些酸楚悲伤一气儿冲到了九霄云外。 ??灰霾的梦境被搅得空空荡荡,于是孟戚醒了。 ??“……” ??完全不记得梦到了什么。 ??包括梦里出现的人,还有他们说的话。 ??连梦里那种心灰意冷的疲倦之感,都像被阳光照过的雪,融得只剩最底层的冰渣。 ??这算是大夫医术高明么? ??熬个药把梦魇也治了? ??孟戚心情复杂地想着,他快步出了这间破屋子,用冷水洗了脸,又漱口。 ??身上的药味却没办法消除,孟戚只愁了一会儿,就随它了。 ??等到他回来的时候,墨鲤正把硬饼放在火堆上烤,头也不抬地说:“从石磨山带出的硬饼只剩下两块了。” ??“距离最近的村镇还有多远?” ??“大概中午前后能到。”墨鲤刚看过地图。 ??孟戚看着放到自己面前的药罐,想叹气但是忍住了,一本正经地说:“大夫,昨夜我梦见自己掉进了一片深湖,四周没有光……” ??墨鲤动作一顿,看着孟戚想,难道这人恢复了作为太京龙脉的记忆?想起了歧懋山的灵泉潭? ??就在墨鲤以为孟戚下一句话要说“湖里隐约有东西,好像是条鱼”的时候,孟戚捧起药罐,痛心疾首地说:“直到醒了我才发现,其实是掉进了药罐里,因为那湖水的味道实在太熟悉了。” ??“……” ??墨大夫面无表情地想,应该是沙鼠掉进去了吧! ??孟戚认真地问:“大夫,这药还要喝多久?” ??墨鲤不说话,他伸手给孟戚号脉,感受着内息的运行不像从前那样有隐约的窒碍了,严肃的神情一松,点头道:“嗯,今天再喝一剂,明天给你换方子。” ??这真是破天荒的好消息,孟戚觉得自己再喝下去,就分辨不出正常的味道了,吃饼是苦味,喝水是苦味,怕是连大夫都要变成苦味的了。 ??孟戚想归想,脸上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模样,相当沉得住气。 ??他一仰头,就把药喝完了。 ??墨大夫在孟国师这里见识了什么叫做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”,换了其他大夫,可能就被孟戚蒙混过去,以为他一点都不怕苦,然后肃然起敬。 ??——或许一个出色的将帅,就是得有这样的能耐。 ??苦药汁算什么,要是摆个空城计疑兵策,面子上端不住岂不是被敌人看出破绽? ??墨鲤觉察出了孟戚的意图,就是爱面子要形象。 ??好比那只沙鼠,明明圆滚滚胖乎乎,还非要在自己面前做出一副从容的姿态,自以为站得笔直,其实坐着跟站着有什么分别? ??墨鲤心里好笑,却什么都没说。 ??他掰开硬饼,分了孟戚一半。 ??因为受到孟戚的影响,墨鲤也刻意保持了自己的仪态。 ??于是尽管身在破败漏风的茅草屋里,四面只有枯树老鸦,一派荒僻凄凉,手里是粗燥的麦饼,但看起来却像是在琼楼玉宇之中饮酒赏景,怡然自得。 ??墨鲤吃到一半,隐约听到有马蹄声。 ??他看了看远处扬起的尘土,确定不会飘到这里来,就没有再理会了。 ??马队里挂着一面红幡,经过废弃的村落时,他们没有放慢速度,就这样卷着尘土过去了。 ??“刚才那边好像有人?”马队首领问。 ??“回帮主,确实看到了火堆。” ??马队首领知道手下没有看清,他想说什么,顿了一会又摇摇头。 ??虽然那两人看着十分怪异,但是厉帝陵宝藏一出,自认有些实力的江湖人都在往太京赶,没准就是某帮某派多年不出的老怪物呢。 ??路途尚远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 ??这队人马很快就消失了。 ??孟戚看着他们的背影,随口问道:“大夫不妨猜一猜,这些人是什么身份。” ??墨鲤思考了一阵,他觉得这些人不像官兵,但跟金凤山庄那些摆排场的人又有很大不同,队列井然有序,奔跑中都没有丝毫错乱。 ??“镖局?”墨鲤猜了一个答案。 ??“差不多。”孟戚笑了笑,示意道,“我猜他们就是宁长渊说的那个红衣帮。” ??雍州数得上的江湖势力只有三个,红衣帮是其中之一,据说帮主武功很高,帮派以走镖为生,平日里不喜招惹是非。 ??正说着,孟戚看到远处行来一群人。 ??他们就没有红衣帮的气势了,不仅没有马匹,还三三两两的,各自结伴。 ??可能是赶了一夜的路,人人都是疲倦不堪的样子,看到这边有村落,连忙加快步伐,都想要找地方休息。 ??结果唯一有房顶的屋子已经被人占了。 ??这就罢了,先到的那两个人怎么看怎么古怪。 ??穿得普普通通,摆出来的架势却像武林名宿对弈论剑。 ??江湖人不拘小节,他们坐的时候是不会那么讲究姿态的,即使有金凤公子这样自诩身份的,也会带着许多仆役跟属下,把破屋布置得奢华舒适。 ??只有到了一定身份,年纪也大了,才会注意外在的气度。 ??毕竟武林前辈,要讲究德高望重。 ??“……这两人是谁?” ??“不,不认识。” ??“好像有一股奇怪的味道?” ??众人远远地停下了,交头接耳。 ??谁都不敢上前,都想等着别人出头。 ??遗憾的是,他们之中没有傻子——武林前辈什么的,说起来好听,可那得是正道人士,然而人脸上没有写字,看外表谁知道是正道的前辈,还是邪派的高手? ??“我觉得是天山派的长老。” ??“不对,天山派向来不管江湖事,可能是青城派的人,不是听说青城派有位后起之秀,莫名其妙地折在了平州吗?事情好像跟圣莲坛有关!” ??“没准是哪家隐世的高手,西南那边不太平,圣莲坛的人愈发嚣张,不管是正道还是邪派,都对他们很有意见……” ??这群人把天南地北的帮派都猜了个遍,结论没有出来,倒是让墨鲤与孟戚听了许多江湖八卦。 ??有些是陌生的,有些却很熟悉。 ?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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